“去给阿姊拿张传抄过来。”
“不去。”
李格非这边的席案处,两姊弟算是戕住了。那几个玩叶子戏的老头也是不由停下来望向露台之上,只见那一群教坊乐伶摆置起一大堆乐器,对于刚才扈升说的新词牌唱法,也颇为好奇,于是使唤起坐一边生闷气的少年来。
“晏儿,去拿张传抄过来。”
“不去。”又是果断的拒绝,“除非你们把那什么‘鹦鹉学舌’的离合字谜给解了。”
看着小子倔强的模样,吕希哲捋着长髯对一边的少女笑道,“安安就给你弟解了吧,你看他这模样,若是不给他把那蛐蛐弄来,怕是李府今后也是安生不了了。”几个老头这时也是替小家伙求起情来,不过说来这官家新弄出来的什么离合字谜,还真是把他们这些学士也难住了。
边上李清照无奈的摇了摇头,敛裾起来,将晁补之手边的鹦鹉笼子提起来摆弄,她对着鹦鹉说,“你会什么?”那鹦鹉也是回了句“你会什么?”
她将鸟笼提到李晏面前,“懂了没?”
李晏“啊?”一声莫名其妙,拼命摇头。
李清照只得继续解释,“鹦鹉会什么?”
“会说人话啊~~”,“太白了。”
“额~~会人云。”
他这话刚出口,原本迷茫的模样忽然急转成雀跃,“对啊~~”一脸恼恨的一拍大腿,“会人云啊!!”他嘴里说着谢谢阿姊的话,脚底早就抹了油跑去检事处。
“鹦鹉学舌,会人云,哈哈~~妙极、妙极~~~”
几个老头也是哈哈笑起来,这“人云”二字正好组成“会”,而且与谜面契合无比,端的是天生的好谜底,怎么自己这几个老儿没想到~~
……
此时露台上那几个歌姬应该是在研究曲谱,有几番试弹,但是似乎遇到什么瓶颈了,交头议论着……
李晏怀揣着蛐罐子气喘喘地跑了过来,把那撷芳楼最新的传抄丢给他们后,自己蹲在一边逗起了蛐蛐,“吱吱~~吱吱~~”倒也是耍的乐乎。
李清照把这张传抄工整的铺在案面上,并将卷起的边角抹平,和几个老头一起端详起来……
古往今来的词牌唱法都是固定的,很少出现改动,也可说是词牌唱法已经趋于完美,也没人有这胆色和能力去修改,如今听到说撷芳楼出了虞美人词牌的新唱法,如何不让人新奇。
如果说这词令界,创词牌是最惊人的创举。那么相对应的,改唱法、便是谱乐界里的大地震。改得好也就罢了,若是改差了,便是一顶亵渎先贤的帽子扣上去。
“嗯……上字调加六字调,一板三眼,倒是不多见~~”
几人按着这字韵、捏着指结骨轻扣着案面,“咚~~咚~~咚~~”的逐字推敲过去。
吕希哲最先口中念词,“这阙虞美人本调五十六字,前后阕完全相同,四用韵,两平两仄……”
李格业接过话头,“第一句为七言句,平起仄韵。第二句为五言句,仄起仄韵……”
“第三句亦为七言句,换平韵平起平收。”李格非皱着眉停了下来,倒是晁补之接了上去,“第四句九字协平韵,七三句式多押一韵,啧~~”
几个老头先是把词阙整个韵调捋顺了,再一一将工尺谱代入进去分析。
“嘶——”
等排到“小楼昨夜又东风”的“又”字时,都是紧锁起眉头,而后互望了眼后,确认般的点了点头…
“是俚音。”
也就是非正统用音。
当现这一点时,都是不禁摇头,显然是不看好这份曲谱了,“看来是有人戏谑之作,还以为是某位大家的手笔呢,啧~~继续继续……”在晁补之的招呼下,几个老头很快便把这曲谱丢下了,继续他们的叶子戏。
李清照倒是略有不同。这篇词谱尤为繁杂,在第一句词前还有大篇幅的无词用调,稍稍对比了下,与后边几处类同,也不知是何用意。而且有些转音处看不大懂,这乐器也从未见过这么调度的,节奏也偏快,如果作为词牌唱法……并不适当。她想着想着,也是轻轻和了几段……很奇怪的感觉,却是如何也继续不下去了……
“阿姊你瞎哼哼什么呢?难听死了~~”李晏逗着他那宝贝蛐蛐在边上玩,听到少女传来轻微的哼鸣声,倒是毫不客气的实言告出。
这算是真的揶揄到李清照了。她红着脸,拿蹴鞠丢了李晏一脑门。
“玩你的蛐蛐去~~”
……
……
时间已临近子时,州桥夜市、东西大街、报慈寺、乾明寺、东西两阙处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涌向宣德门前,观赏最后的烟花盛展。这是每年上元灯节压轴的节目,一般人都是不会错过的,再加上这时间也差不多要结束花魁赛了,到这边来,还能听听到底是谁夺了花魁……
“老兄,怎么样,谁夺了花魁?”
“还不知道呢,应该是汐琰大家吧~~不过现在那撷芳楼又说改了虞美人词牌,这不大家等着听呢~~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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